案例中心

英国病人阿里:病痛与药瘾的双重枷锁下的孤独挣扎

凌晨三点,伦敦北郊的廉租房里,52 岁的阿里蜷缩在褪色的沙发上。他的指关节因类风湿性关节炎肿成紫红色,却仍无意识地抠着墙皮,墙面上早已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。茶几上散落着七个空药盒,最底下那层印着的 “氨酚羟考酮” 字样被咖啡渍晕染得模糊不清。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,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,阿里却始终没有抬头 —— 这样的声音,早已无法再让他产生任何求助的冲动。

从止痛到成瘾的滑落

阿里的故事始于六年前的一场意外。2019 年冬天,他在肉联厂搬运冻肉时滑倒,导致腰椎压缩性骨折。术后持续的神经痛让他夜不能寐,全科医生开具的泰勒宁(氨酚羟考酮复方制剂)成了救命稻草。“第一次吃下去半小时,那种像被电击一样的疼痛就消失了,我终于能睡上完整的觉。” 他后来在社区互助会上回忆道。

这种短暂的安宁很快演变成更深的依赖。泰勒宁中的羟考酮成分作为强效阿片类药物,其镇痛效果是吗啡的两倍,却也有着同样强烈的成瘾性。最初阿里严格遵循医嘱,每天不超过 4 片,但随着身体耐受性增强,止痛效果逐渐减弱。到 2021 年春天,他发现自己必须每两小时服用一次,每天总量超过 30 片才能抑制疼痛,这已是推荐剂量的 7 倍多。当他试图减少用量时,盗汗、呕吐和骨骼深处的钝痛立刻将他吞噬,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髓。

更危险的是,药物开始扭曲他的感知。2022 年夏天,阿里出现了典型的谵妄症状:他会突然对着空荡的房间说话,坚信窗外有窃听器,夜晚则在公寓里来回踱步直到天明。有次邻居报警称他凌晨在楼道里大喊 “有人要毒死我”,警察上门时却发现他只是把止痛药和抗风湿药混在一起吃多了。“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,那种羞耻感比疼痛更难受。” 阿里攥着褪色的头巾低声说。

破碎的求助之路

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阿里曾试图求助。2023 年初,他拨打了 NHS 的药物滥用热线,却在自动语音导航中迷失了方向。转接人工服务后,接线员简单记录了情况,让他等待当地成瘾服务中心的回电。这个等待持续了 21 天,期间他的用药量又增加了 20%。

英国病人阿里:病痛与药瘾的双重枷锁下的孤独挣扎

好不容易预约到的门诊见面更令人失望。那位年轻的咨询师在半小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填表,当阿里提到自己的巴基斯坦裔身份时,对方笔锋明显停顿了一下。“他建议我先‘试试自己戒断’,说治疗床位要排队至少 8 周。” 阿里后来才知道,英国的成瘾治疗系统正面临严重的资源短缺 —— 每年 4500 例药物相关死亡的背后,是治疗能力与实际需求之间巨大的缺口,仅英格兰就有 30 万阿片类药物成瘾者无法获得及时帮助。

社区药店的药剂师是少数曾向他伸出援手的人。那位戴着头巾的孟加拉裔药师发现阿里频繁购买泰勒宁后,悄悄塞给他一张成瘾互助会的传单,低声说 “别让他们知道你是外国人”。这份提醒并非多余,议会报告显示,少数族裔成瘾者在寻求帮助时往往面临双重歧视,既因成瘾状态被污名化,又因种族背景遭遇额外的不信任。阿里逐渐停止了所有社交活动,就连妹妹打来的视频电话也总是匆匆挂断。

身心的双重坍塌

药物成瘾与基础疾病的恶性循环正在加速摧毁阿里的身体。长期超量服用氨酚羟考酮让他的肝酶指标飙升,而类风湿性关节炎在混乱的用药中持续恶化,现在他的右手已经无法完全伸直。更可怕的是精神状态的衰退,他经常分不清现实与幻觉:有次把冰箱里的冻肉当成止痛片吞下,还有一次穿着睡衣就去社区中心想领养老金,却被告知当天是周日。

这些症状符合典型的 “活动抑制型谵妄” 特征 —— 动作迟缓、嗜睡与精神恍惚交替出现,但因为不像亢奋型那样具有攻击性,这种状态常常被忽视。当社区护士终于上门家访时,发现阿里的公寓里堆满了未开封的处方药,桌上的面包已经发霉,而他正对着墙壁喃喃自语,说 “疼痛在跟我说话”。血液检查显示,他的维生素 B1 水平低到危险值,这进一步加剧了认知功能的退化。

最让阿里绝望的是社会关系的彻底断裂。去年女儿婚礼他没有参加,只因害怕在喜庆场合突然出现戒断反应。曾经一起在肉联厂工作的工友偶尔遇到他,也会刻意保持距离。“他们叫我‘ junkie ’(瘾君子),但没人知道我每天有多痛苦。” 这种 stigma(污名化)正是许多成瘾者不敢求助的主要原因,苏格兰政府的反歧视运动中就特别指出,这类标签会 “像无形的监狱一样困住患者”。

黑暗中的微光

转机出现在 2024 年秋天。一位关注少数族裔健康的社工偶然发现了阿里的情况,帮他申请了专门针对移民群体的成瘾治疗项目。这个由慈善机构运营的项目采用 “文化敏感型” 方案,既有双语咨询师,又将祈祷时间纳入治疗日程。在那里,阿里第一次不必解释为什么他的止痛药要避开斋月服用。

治疗过程依然艰难。戒断反应最严重时,他连续三天无法入睡,全身关节像散了架一样疼。但这次有了专业支持:医生调整了用药方案,用缓释制剂替代即释片逐步减量;物理治疗师教他用热敷和关节训练缓解疼痛;心理咨询师则帮他记录 “疼痛日记”,区分真实的痛感和药物依赖带来的心理渴求。更重要的是,他在互助小组里遇到了其他有相似经历的移民,那些用乌尔都语和孟加拉语交流的夜晚,让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。

如今的阿里虽然仍在康复路上,但已经能每周参加两次社区园艺活动。他种的西红柿最近收获了第一茬,他小心翼翼地装在盒子里送给社工。“以前觉得疼痛和药瘾是两座大山,现在才知道,有人拉一把的话,再陡的坡也能爬过去。” 他望着窗台上那盆西红柿,阳光透过玻璃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
阿里的故事并非孤例。在英国,每 10 分钟就有一人因药物成瘾去世,而像他这样同时承受慢性疾病与物质依赖双重折磨的患者超过 20 万。医疗系统的资源不足、社会认知的偏见误解、少数群体的额外障碍,共同织成了一张让许多人难以挣脱的网。但阿里的经历也证明,当专业治疗与人文关怀相结合,即便是最深的黑暗中,也能透出希望的光芒。正如那位社工所说:“我们要做的不是指责他们为何坠落,而是搭建更多能让他们抓住的绳索。”

DB电竞官方网站,DB电竞APP下载,db电竞官网入口,db电竞平台,DB电竞旗舰,DBGAME

发表评论